隐身在大西南边陲高黎贡山深处的独龙江,见你一次不容易,传说倒是听了不少。
说你云遮雾罩神秘莫测,说你涛声依旧亘古不变,谁说你一贫如洗久困深山----
这次终于翻山越岭来看你。但见:江水如练,江涛如歌,江风如诗、江山如画。
坐上越野车,早上从怒江边的贡山县城出发,前往高黎贡山深处的独龙江乡。
仅仅是高黎贡山和独龙江这两个名词,就足以激起一发不可收的遐想,何况,还有飞驰的车轮给插上了翅膀。
“高冷”的高黎贡山处于横断山脉西部断裂带,印度板块和欧亚板块碰撞、缝合地带,山高坡陡切割深邃,垂直高差可达4000米以上,形成极为壮观的垂直自然景观和立体气候。
在不同的高度停车观景,身上明显感受到冷暖不同。
途径的90公里全是山路,平均每5秒上升1米海拔。新修的路面平整,但很狭窄。有人数过:约有790多个弯道。常常是车尾刚出一个弯,车头又进了另一个弯。
高黎贡山北连青藏高原,南接中印半岛,无论是在气象学还是生物学上,都具有从南到北的过渡特征。
   著名的胡焕庸线,也正是从这一带划过。这是一条人类适宜生存地区的界线,中国的贫困县主要分布在胡焕庸线两侧。
受孟加拉湾暖湿气流的影响,年降水量在2932-4000毫米之间,为全国之最,一年约300天是雨天,属东南亚三个多雨中心之一。
雨雾之中的景色近处葱郁,远处迷蒙。
高黎贡山山脉跨越五个纬度带,是地球上迄今唯一保存有大片由湿润热带森林到温带森林过渡的地区,极其珍贵、极其稀有的生物多样性十分突出。
在没有认为干扰的状态下,树木各有生命周期。它是在发出伤感的“天问”?但最好是无涉人类之过。既然人类给了这里许多昵称,比如:“世界物种基因库”、“世界自然博物馆”、“生命的避难所”、“野生动物的乐园”、“哺乳类动物祖先的发源地”、“东亚植物区系的摇篮”等等。那就留意善待它们。
高黎贡山巨大的山体阻挡了西北寒流的侵袭,又留住了印度洋的暖湿气流,使地处低纬度高海拔的保护区,形成了典型的亚热带气候,成为中国最引人瞩目的原始阔叶林区。
在高黎贡山上,从青藏高原到中印半岛以及本地种属的动植物都可以见到,很多古老物种被保存下来,于是高黎贡山也就成为了中国云南这个世界的“动物王国”、“植物王国”中最巨大,也最宝贵的一片领土。
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是国家级森林和野生动物类型自然保护区。
都保护写什么呢?主要是保护生物、气候、垂直带谱自然景观、多种植被类型和多种珍稀濒危动物。
北南延伸的横断山脉,动物学家把它称之为南北动物区的走廊。被誉为“哺乳动物祖先分化”的发源地。保护区内生活着各种野生动物,属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就有30种。与大熊猫和滇金丝猴享有同样声誉的羚牛,是高黎贡山的古原生动物。还有长臂猿、懒猴、黑叶猴、灰叶猴、熊猴、红面猴、黑麝、云豹、金猫、灵猫等。
高黎贡山有154种兽类,如孟加拉虎、羚牛、白眉长臂猿、白尾梢虹雉、小熊猫等。有300多种鸟类,如白尾梢红雉、红腹角雉、白鹇、金鸡、白腹锦鸡、红腹锦鸡、绿孔雀、太阳鸟和各种画眉。还有奇奇怪怪的爬行动物、鱼类等。
前些年,有人偷偷摸摸进来盗红豆杉。现在沿路还能不时看到被剥了皮的红豆杉树干,死了,不朽,在哭泣。
想起了庄子的《逍遥游》。“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这些大树为何长寿?为其无用,准确地说,是淳朴的先人们将它们看作无用,不去打扰,更不去砍伐,而是给予全生命周期的呵护、敬重、甚至崇拜。如是,则山河草木葳蕤,神州生机勃勃。
我们对于气候、生物圈的保护,不仅仅是为了“利用”大自然而去“看家护院”,而是更多地尊重大自然的运行规律,顺应动植物的生命周期,维护它们的生态体系。它们自有生死,无需人类养育,但是在日益泛滥的物欲横流面前,我们要成为它们尽职的守望着、报警人。唯其将大自然万物视作“无用”,才能相伴大自然生生不息。
比如,我明白自己只是过客,就不会给它们留下废物,而是极尽所能为它们留下美颜照,多多点赞,让更多的人爱上它们。
将近独龙江。独龙江河谷是一个遥远而神秘的河谷,境内最高海拔4936米,最低海拔1000米。河谷中保留着完好的原始生态环境,蕴藏有丰富的自然资源。然而,山重水复,积雪冰封的地理、气候环境使它处长期在与世隔绝的状态中。
贡山县独龙江乡是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遗产的核心区之一,东邻丙中洛镇、茨开镇,北邻西藏自治区察隅县察瓦龙乡、竹瓦根镇,西、南邻缅甸联邦共和国克钦邦。森林覆盖率93%,有1000多种高等植物。
河谷内稀有珍贵树种有秃杉、黄杉、榧木、树蕨、楠木、紫檀、红豆杉、贡山三尖杉、珙桐等。
“植物活化石”桫椤独立撑起一片天地。
貌似有恐龙?
车过独龙江。独龙江发源于西藏察隅县伯舒拉岭南部山峰然莫日附近,向西流入缅甸克钦邦,是缅甸伊洛瓦底江上游的干流。由于山高流急,东西两岸的独龙寨人们“隔岸谈话听得见,见面握手走三天”,过江全靠危险的吊桥或溜索。
以前,进出独龙江的路非常险峻,有时甚至需要攀岩,来回一趟贡山县城,往往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溜索是独龙族人最普通的过江工具。1964年,独龙江乡至县城一条一米多宽的人马驿道建成,由人工开凿而成,全长65公里。1997年贡山县政府研究独龙江物资马帮运输。通公路之前,从贡山县城进独龙江必须走两天一夜的山路。
1999年建成全长96.2公里的独龙江简易公路,结束了我国最后一个少数民族地区不通公路的历史。但这条老路承载能力低,抗灾能力极弱,每年有半年的大雪封山期,道路无法通行。2015年修建的独龙江公路全线通车。我们这次走的,则是刚刚翻新的公路。
头晕眼花连续转山之后,终于见到了村落。
独龙江乡有过刀耕火种、人背马驮,翻雪山、爬天梯,松明点灯、放炮传信,采集渔猎、木楞房等历史。建国初期,独龙族从原始社会直接迈入社会主义社会。
巴坡村,独龙江乡的老乡政府所在地。因为当时乡里没有通公路,每年大雪封山前政府都会组织大批马帮往来,可谓是独龙江乡最热闹的村子了。
孔当村,独龙江公路的终点,是现在独龙江乡政府的所在地,距离贡山县城90公里。
“孔当”意即一块宽大的坝子。
在此安排住宿。稍作休息,再出发。
沿着独龙江弯弯绕绕北上。通往深山乡村的道路不时遇到修整,感觉一不留神车子就会翻下江去。
到了元龙村。我们要去寻访“纹面女”
一条秀美的吊桥跨过翡翠般的江流,成片的农舍看来翻新不久。
独龙江大峡谷内,生活着不足6000的“太古之民”由于长期封闭,这里曾被誉为“云南最后的秘境”。相逢何必曾相识,打过招呼就算行了主客之礼。
这里曾长期是全国最封闭、最贫困的乡镇之一。现在村里人种种草果、收收花椒、放放牛儿、喂喂鸡鸭、养养蜜蜂,小日子虽不富裕,倒也温饱有余、安然宁静。
87高龄的老奶奶坐在家门口看风景。她当然知道自己也是一道“风景”。
妇女纹面,曾是独龙族相当奇异的习俗,少女十二三岁就要纹面,有表示成年之意。纹面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新中国成立后,这种面纹习俗逐渐消除了。现在仅存20多名纹面女。
有人说,以前独龙族女人纹面,是因为害怕和抗拒土司的掳掠。但我更相信:纹面往往联系着原始部落的图腾标志。没有文字的民族,常常以符号或图腾帮助记忆。它能够让生活在不同时代的同族成员,准确地认识自己的家族和祖先。纹面就是独龙族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它以脸上固定的图形,表明自己的族属和祖先,作为划分各个氏族、家庭集团的标志。
独龙人没有姓氏,一般用家庭的名称(也是地名)加上父名、爱称及本人排行,就是这个人的名字。如果是女子,除了加父名以处,还需加上母名。
乡情,也是亲情。
回眸一笑的舒心,有时候不在乎生活的贫富,在乎看得见的尊重、信任和盼头。
背篼上的刺绣,绣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智慧。
一方水土养一方鸡。公鸡里的颜值担当。
这里的狗狗无需用来看家护院,或许只是要一点“鸡犬之声相闻”。
走了,不多打扰。
拨云破雾又一山,山转水覆又一程。
山里有野人吗?
来到原始村落普卡旺。
   见到了纯朴的山里人。可餐饮,可住宿。
村子位于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中,远山在云雾里若隐若现,近处一座座舒适的木屋在晨雾中质朴伫立。独龙江乡帮扶项目逐步完工,这里又了一处待客驿站。
普卡旺依山傍水而建,静谧的独龙江支流从村边淙淙流过。江水清澈透亮,涛声千年依旧。走过吊桥可以探秘原始森林,桥上仅能同时负载五六人。
嘿!别摇晃了,晕!险!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我在这里发呆了多久?时间怎么静止了?
伸手掬一把水。12月了,水太凉。可还是很想下去摸一块翡翠。
这个画面启示我:行路坎坷曲折,姿态也可以心平气静;旅途风尘仆仆,心底也可以清澈透亮。
感叹这里空气太好,山树太密,花期太美,可惜流水太快。
你在图片里看见了景色,但无法听到我追寻风的脚步,听花瓣飘落的声音。
能在这里迎送过几朵水花,也是一次难得的相遇,可贵的领悟。
时光如风,温婉而悠长;生命似水,匆忙而即逝。如果两者在一个恰当的时机相遇,比如现在,会激发交融成怎样的境界?我正在现场品味体验。
马库村。“马库”是指森林多的地方。独龙江从这里流入缅甸入缅后改称为伊洛瓦底江。这里距离中缅41号界碑8公里。
现在独龙江乡高通量卫星基站已经开通,信号覆盖乡政府驻地7平方公里。各村也覆盖了通信信号,直接连通了世界。
以前的老吊桥已经废弃,留下一段长满野草的残躯供人怀旧。
沿着江流向界碑方向徒步。
请摘下耳机。这8公里的路程绝对不会寂寞。
小心“声色”的诱惑!注意与江水保持一点距离!
高黎贡山是怒江和独龙江—伊洛瓦底江的分水岭,保护区内有80多条河流分别流入这两条江。这些河流由于落差大,崇山峻岭之间壮观的清流瀑布星罗棋布。
中午时分,山林、山谷被光剪辑成一幅幅绝妙的明暗素描,光照处,青白一片;背光处,翠绿满山。
著名的哈滂瀑布,流动成成一片片一条条一缕缕的白云,褐赭色的岩石在瀑布的涛声中,庄重深沉得犹如一位长辈。光线则为瀑布披上了彩色纱巾,送她远行。
独龙江乡垂直气候性和小区域气候特征明显,山顶与江边山脚的气温相差很大,兼有寒、温、热三个气候带。
河谷地带属亚热带湿润气候,旌节花科、十齿花科、九子母科等珍稀树种起源于独龙江,而且长年被宠着、被惯着。
大树,被清澈的天空蓝独宠了,树友们还怎么与他称兄道弟?
树叶,被午后的逆光洗绿洗亮了,清风又如何为他掸灰洗尘?
独龙江乡是云南八大名花的故乡。区内有一株有着“世界杜鹃王”美誉的大树杜鹃,据说每年开花4万多朵,壮观的花开景观令人震撼。但,不是这一株哦!
走在这条充满负氧离子的森林小道上,穿越了一段云南最原始美丽的森林,仿佛进入了阿凡达的世界。
晴时波光潋滟水分五色,雨时山色空濛虬枝湿翠。
我来时带着一分倾慕,我去时,请赠我一缕清香。
转过山道,在云雾之下望见正在出境的独龙江。
要出国远行了,也不出席一场欢送仪式,谦逊得可以,低调得可以。
欢腾在高黎贡山里的独龙江,现在要告别祖国,出境去了。祝安好!
当你的身份变成伊洛瓦底江,汇入大海之后,记得化几朵雨云,回来滋润养育你的高黎贡山。
想摘几朵花或几棵草,编成花环为她送行。
还是不必了。大山的一木一树、一花一草已经为她列队欢送。
我走上吊桥,向她致以注目礼,目送她远去。
忽然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架一条彩桥。那不是祝福远行游子的彩虹吗?
寻到深山峡谷独龙江边的中缅41号界碑。四面都是高大浓密的原始深林,江水在一旁高声谈笑或低声细语。静下心来,有时还能听到猿猴在山谷里喧闹、杜鹃鸟在林间欢唱。
展开五星红旗,倾听着微风对她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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